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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妈妈不是超人

我的妈妈性格温厚,不爱说话,低眉顺眼的模样,院子里的人都这么说。
作为一个农村人,作为一个庄稼人,总得有个庄稼人的气度吧。什么叫做气度呢?至少得是大嗓门脏字不离口嘴甜利索吧。
而我妈没有,她说话很小声,几乎不和别人说话,所以也没叫过人,她也几乎不叫我爸,偶尔叫一次就会脸红,很难为情的样子。不过她经常叫我的名字,叫得很自然。我妈也从不说脏话,在流行骂孩子打孩子的农村,我妈却一次都没骂过我更没打过我。农村人爱扎堆,闲时爱聚到院子里拉家常,而我妈从不到别家走动串门,她只是坐在自家阳台上织毛衣纳鞋垫或翻着我的课本。我妈却是很喜欢有人到我家串门的,那时她会高兴地拿出家里的吃食来招待,好像她很荣幸有人来串门。
每当我看着别人的妈妈嘴说个不停,三五成群的样子,忽然觉得我妈低人一等。所以每次学校要开家长会,我从不不会叫我妈去,我不能想象她在我老师面前会是怎样一种局促。
而我经常到院子里玩,院子里的人看到我就会说我妈。“哎,你妈妈整天坐到家里干什么,大姑娘绣花呀”,“你不知道你妈结婚那天呀,别人都跑去摘她头上的花也,她都不知道躲一下,哈哈,好看极了”,“你呀,差点被生在路上呢,那天你妈挺着个肚子去吃酒,半路上走不动了,发觉要生了,还是我硬拉硬拽把她拖回家了的”,……看着说者的捧腹,听着听着我心里马上沉下去,为我妈不“光彩”的过去。
我爸还有两个弟兄,我妈就有两个妯娌。她们都是极豪爽一类的。我不懂她们的相处之道,但我大婶和小婶都是一道的。我小叔三十几好不容易才娶到我小婶,对她言听计从。小婶呢,毫不吝啬她的一副好口才,一见着小叔就必把他骂个狗血淋头,骂他窝囊废,没本事挣大钱,小叔每次都讪讪地笑着。小婶很为她能很好地管住自己的老公而自豪,
我家和我大婶家是在一起的,我小婶偶尔会来作客。我妈知道我小婶要来作客是从我大婶口里知道的。我妈去菜场买了一堆菜,中午小婶来了我家一下,我妈笑着问她,她没叫一声“二嫂”就昂首挺胸地径直坐了下来,我妈对她说“喝杯糖水吧”,小婶看也没看说“我不喝这个。”我妈开始忙着去厨房做饭,没到五分钟小婶起身说:“走了,和你们搭话真没意思,我要去打牌我要去买马了。”我妈从不会打牌。
我家经济情况差不多是院子里最不好的。我家建了新房却一直没有盖厨房,我妈就在旁边自己搭了一个小小的简易帐篷,用砖头砌了一个小柴灶,我妈就在那个小厨房里每天为我煮饭。有一天一个乡人来看到了,她很惊异地说:“妈也,啧啧,这么小,身都转不过,是我呀一天都受不了。”那个时候,我妈已经在小房子里煮了四年饭了。我说不出什么滋味,有些苦涩。
我爸嗜好打牌,是个赌棍,经常输钱,醉酒,晚归。而众所周知的是,我妈管不到他。我妈管不到我爸也成了大家讥笑的话题。小婶每次都鄙夷地说:“要是我呀,管不到才怪。”
我爸三兄弟经常要聚在一起吃饭,如果是在我家,我妈每次必定是最后一个上桌的,其实还上不了桌,她只坐在一个小角落根本不夹什么菜,因为我爸会不定时地吩咐吆喝我妈“这个去添些辣椒,”“再去炒个小菜,”“饭怎么有些硬,弟妹要吃稀饭快去煲,”“给我多拿一个碗,”“给我拿个杯子”,“再去买一箱啤酒”……就这样接二连三的吆喝,我妈幸苦地做饭,却不能安心地坐下来吃饭。大婶小婶高兴地吃着还不忘说:“谁这样呼来喊去呀,只有阿秀(我妈的名字)受得了。”吃饭免不了喝酒,我爸一家都是酒鬼,大婶小婶都有好酒量,只有我妈滴酒不沾。大婶和小婶又又要开始说话了:“现在有点本事的人谁不会喝酒呀,老二(指我爸)你怎么这么吝啬不给阿秀学喝酒啊”…..我相当讨厌这样聚着吃饭,我妈,无疑又被中伤了,至少在我看来。而面对这些言语,我妈从没还过口。
有一年中秋,又在我家吃晚饭了。我妈那天还在加班,我们开始吃饭,我大婶说:“今天早晨阿秀被主管叫到保安室骂了,本来是模子问题不是人的问题,我到保安室看她,她被骂得一句话也不还口,是我呀,非得和主管吵起来。所以被罚多加班……”大婶还在说着什么,
我完全没听见,心里刺痛如绞,眼泪怎么也忍不住,为我妈。
我妈为什么不还口,不据理力争,我懂的。她害怕失去工作,她工作了十几年的工作。家庭四人日常开支,我每月固定的生活费,每年的学费……生活的负担,生活的压力不允许她失去工作了。
我妈,我的母亲被人认为的的沉默寡言,逆来顺受,低眉顺眼,一直还在被乡邻鄙夷,拿来当笑话。
而谁能了解这个苦命女人的坚强,她处处不与人争不与人计较,为了这个家,她始终不放弃生活,不丢下她的勤劳,始终与时间赛跑,总想努力努力地争取更好的生活。而母亲,我只能许你一个幸福的晚年,而这与你二十几年的隐忍,辛劳,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那被人认为的低眉顺眼,包含的全是爱,全是爱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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